退伍多年后，总有几个身影在战友群里格外活泼：他们安排着集会时间，协调着活动流程，乃至自掏腰包垫支定金，只为让天南海北的兄弟从头围坐一桌。有人不解：都脱下戎衣十几年了，何须折腾？可当你看着他们乐滋滋地收拾通讯录、熬夜规划留念衫时，遽然就懂了——这份执着，早被军旅年月烙进了血脉。
那一声声“到”，是刻进骨子里的默契。还记住新兵连时叠成豆腐块的被子吗？班长拿着尺子量棱角的场景恍如昨日。兵营里同吃一锅饭、同站一班岗的日子，把素昧生平的少年炼成了过命的兄弟。有位参与过边境作战的老兵说，当年炮弹在耳边炸响时，是战友用身体替他挡住飞溅的弹片。这样的生死之交，怎能不让人想念？集会桌上的烤全羊再香，也比不上猫耳洞里分吃的半块压缩饼干；KTV里的军歌再响亮，也唱不尽紧急调集时相互系错纽扣的笑泪。
这群“集会专业户”身上，总带着几分兵营特有的妥当劲儿。定场所、排节目、拉赞助，在他们手里像战术演练般有条不紊。有位退役连长把集会流程做成作战方案：几点钟“集结”、几点钟“冲击”、几点钟“休整”，连应急预案都备了三套。这份安排能力，是五年带兵经历磨出来的本事。更可贵的是那份担任——听说有战友创业失利，他们悄然建议众筹；得知兄弟单位的老班长住院，连夜安排捐款。在部队养成的“见红旗就扛，见第一就争”的劲头，化作了看护战友友情的责任感。
年月这把筛子，筛去了浮华，留下了最宝贵的东西。刚退伍那会儿，咱们忙着找工作、谈恋爱，集会总凑不齐人。可当双鬓染了霜，孩子上了大学，藏在衣柜深处的旧戎衣遽然变得沉甸甸的。去年在惠安县的活动中心，三十多个老兵对着泛黄的练习照指认自己，笑着笑着就湿了眼眶。有位癌症晚期的老兵固执坐轮椅参与，他说：“我就想再听大伙儿喊一次我的编号。”那天，整个活动中心回荡着此伏彼起的“到”，震得窗棂都在颤抖。
这些热心安排的老兵，何曾不是在寻觅精力的归处？商场沉浮半生，见惯了敷衍了事，只需战友间还存着最朴实的信赖。他们清楚地记住，张三的右肩有旧伤不能喝凉水，李四的胃病是演习时落下的病根。当社会上的外交越来越像准确核算的生意，战友集会成了最终的情感自留地。有位企业家每年推掉百万订单也要参与集会，他说：“和兄弟们碰杯时，我才干做回真实的自己。”
看着他们在微信群里如火如荼地评论集会细节，遽然理解：这不是简略的怀旧，而是一场跨过时空的精力集结。他们在用这样的方式看护着一起的芳华回忆，连续着永不褪色的军魂。那些精心预备的军歌联唱、战术复盘、行列展现，何曾不是对军旅生计的庄重问候？正如一位老指导员在集会致辞中所说：“咱们聚的不是酒，是崇奉；守的不是证，是誓词。”
当集会的合影传到群里，未参与的老兵静静保存相片。他们了解，只需群里的音讯还在闪耀，只需有人还记住调集的哨音，那面用芳华热血染就的军旗，就永久飘荡在互相心间。
